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，也是抗日女英雄李林壮烈殉国85周年。9月的一天，我来到福建省漳州市龙海区参观“烽火侨女李林事迹展”，看完展览后，更加深了我对英雄的敬仰之情。其中，李林与战马的故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　　“烽火侨女李林事迹展”设在石码街道解放南路。展馆是一座具有闽南韵味的古厝，外观并不起眼，甫一进入，英雄的浩然之气扑面而来。展厅由两层楼构成，浓缩了侨女李林短暂而光荣的一生。展厅墙上书写着28个大字，“三年幼儿获新生，十年侨居得启蒙，七年求学寻道路，四年抗战身殉国”，概括了李林人生的四个阶段。

　　铜漆制成的展板展示着李林烽火岁月中的重要节点。蓦然抬头，看见李林驾驭一匹雄健战马的塑像，仿佛正腾空而去，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。我的思绪随着马蹄溅起的尘土，渐次纷飞，自近向远。我想起，在龙海区的双第华侨农场设有“李林事迹陈列展”，展馆门前有一尊跃马持枪的雕像；在山西省朔州市平鲁区李林烈士陵园，亦有一座跃马持枪的雕像……本次展览同样凸显战马元素，一幅骑马的3D壁画立体感极强，展览分为五个篇章，其中“英骑”独占一个篇章。

　　李林是怎样与战马结下了不解之缘呢？

　　俗话说，南人行船，北人骑马。作为南方的女子，李林对行船自然熟悉。1915年11月15日，李林出生于漳州。出生仅40天，她便被遗弃在塔口庵，后被一户侨眷收养，取名李秀若（小名翠英）。4岁那年随养母前往印尼。10年之后，她随养母回国到漳州石码定居，一路水路，她对行船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之所以要回国，是因为当年印尼处于荷兰殖民统治之下，她感到“中国人在那里不自由。”从1930年到1936年，她先后辗转于集美中学、省立杭州女子中学、上海爱国女中、北平私立民国学院等地求学，更多的是行船走水路。

　　九一八事变后，国内抗日情绪高涨，李秀若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，挥笔写下“甘愿征战血染衣，不平倭寇誓不休”的誓言。1936年，她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列宁的中文谐音李林。同年底，李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
　　李林开始接触战马是她投笔从戎，奔赴抗日前线时。她先是前往太原，参加山西牺牲救国同盟会举办的国民师范学校军政训练班，后被派往大同任牺盟会大同中心区委宣传部部长。闽南有句俗语“走船（行船）跑马三分命”，是讲划船和骑马都有危险，而作为南方女子的李林，偏偏喜欢上了战马。

　　人们常用“三关冲要无双地，九塞尊崇第一关”形容雁门关的地势险要。而朔州地处雁门关外，“左距雁门，右峙偏关，南屏宁武，居三关之中，为南北咽喉，东西要略”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。继攻陷大同后，日寇又占领朔州，疯狂屠城三日，罪恶行径罄竹难书。1937年10月，李林深入农村，在偏关县组建了一支抗日游击支队（雁北抗日游击队第八支队），担任支队长兼政治主任。

　　展馆里有一块展板，记载了李林驯马的故事。在李林操持偏关县游击队相关事务时，独立六支队队长刘华香缴获了一匹战马，见李林喜爱马匹，便赠予了她。这匹马肌腱发达、头大额宽、胸廓深长，浑身布满铜钱般大小的“雪花”斑纹，故名“菊花青”。它桀骜不驯，性情暴烈，极难驯服。然而，李林毫不犹豫地说道：“我来试试。”只见她从马的左前侧纵身一跃，便跨上了马背，“菊花青”顿时怒起，将李林猛地摔落在地。李林艰难爬起，拍拍身上尘土，再次走近“菊花青”。她一次又一次跃上马背，终于驯服了“菊花青”。从此，一人一马驰骋沙场，李林练马练枪，练就了精湛的骑术和精准的枪法，展现了巾帼英雄的飒爽英姿。

　　在战斗中，李林与“菊花青”默契配合，屡立战功。李林先后出任八路军一二○师雁北独立六支队骑兵营教导员、中共晋绥边区特别委员会宣传部部长等职务，与晋绥边区军民携手抗击日本侵略者，在威远堡截击战、天成村夺马战等战斗中，英勇杀敌，所向披靡。日军曾悬赏5000大洋捉拿她。

　　自从有了“菊花青”，李林如虎添翼，更加骁勇善战。她还即兴写道：当黄色的风沙吹起在沙滩上，我的战马快如飞，飞过山岳，飞过平川。风啊，我和你比一比。敌寇的血，染红了我的马蹄；敌寇的头，滚在我的脚底。

　　1940年2月，在出席晋西北人民代表大会时，李林受到贺龙的亲切接见。贺龙说，这是我们的女英雄！一个女同志，归国华侨大学生，能带领骑兵部队与日军打仗，打出了威风，很不简单，并号召大家向她学习。

　　1940年4月下旬，日寇对晋绥边区发动了第九次“扫荡”，为掩护专署机关和干训班同志们向平鲁方向转移，李林率骑兵排佯装主力吸引敌军。战斗中战马不幸中弹，随后她的右腿和前胸也负了重伤，英勇顽强的她自知突围无望，毅然将最后一颗子弹射向自己，壮烈牺牲。而此时，她已怀有身孕。

　　也就是在决战的前夜，李林给丈夫屈健写了一封信：“敌人又要发动‘围剿’，但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，一定可以粉碎敌人的进攻。我写到这里，我们的孩子又在乱动了。但我会保护好他的，请你放心……”这是一封来不及发出的信件，后来从她衣袋取出时，信已被鲜血浸透。

　　英雄为国捐躯，祖国从未忘记。1973年9月，周恩来总理陪同法国总统蓬皮杜在山西大同参观时，称赞李林是“中国的贞德”。2009年后，李林先后入选“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”“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”，其名镌刻于中共一大会址缅怀墙。

　　李林是全国唯一的华侨抗日女英雄，她如同一座不朽的丰碑，永远以跃马持枪、英姿飒爽的英雄形象，屹立在人民心中。（戎章榕）